后记:2018年11月,我去深圳参加了科幻大会,恰巧住在南方科技大学附近。
科幻大会刚结束,就出现了很科幻的基因编辑事件,这篇文章就在我的脑海里成型了。这篇小文之所以不能放在中国背景,原因有二:1.在中国容易对号入座,此文中第一次人为对婴儿的基因编辑事件的时间就放在了2018年。2.希腊神话的背景放在西方文学背景中会更加合适。
提托诺斯之谜
分形橙子
引子
2050年3月23日,美国缅因州东北部,卡兰迪小镇,美国西海岸时间23:25。
在夜色的掩护下,一队特工包围了卡兰迪西郊的一栋白色两层小楼。
约瑟夫·哈里斯在对并机里低声下达了攻击命令。
小楼门廊上亮着灯,白色的围栏清晰可见。屋内灯光已经熄灭,只有二楼的卧室里发出微光,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切开草坪直通向门廊的木头阶梯。草坪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,杂草丛生,在草坪的左边摆放着一座帆布泳池和一座有围栏的钢丝蹦床。看得出来,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。
哈里斯一马当先跳过灌木丛,无声地穿过草坪,五名特工紧紧地眼在他的身后。他们迅速穿过草坪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,然后小心地登上木制台阶,来到门廊。哈里斯握紧了手枪,用左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。一名探员会意,猛地一脚踹开了木门,哗啦一声,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,门开了,他们冲了进去。
一楼没有人,哈里斯指指二楼,特工们冲上二楼,来到一个走廊,走廊左手边的卧室门开着,有人在说着什么。
来不及细听,哈里斯带头冲了进去,映入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一愣。
一个年轻女人盘腿端坐在床上,金发披散在肩头,窗外的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倾写在她身上,给女人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银边。她没有惊慌失措,反而神色淡然,一双深酒般的绿眸正静静地望着哈里斯。若干年后,哈里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依然很难将她和一个绑架犯联系到一起。
“联邦调查局!你被捕了,站起来,让我看见你的双手!”哈里斯厉声喝道。
女人没有反抗,她顺从地伸展开双腿,两只脚落在地板上。
“我是朱蒂·琼斯,我会跟你们走。”女人说,她的声音很柔软,仿佛一阵九天之外飘来的微风,能让坚冰融化,岩石变软,但哈里斯依然听出了难以掩饰的哀伤,“你们要找的人在隔壁,我建议你们联系一个医学小组。”
“我们会的。”哈里斯没有意识到朱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,“现在,跟我们走吧。”
一个特工走上前,给朱蒂戴上手铐,她没有丝毫反抗。这时,哈里斯才意识到在门外听到的说话声来自于桌上的一台播放机。刚才因为太紧张,他完全忽略了那个仍然在播放的声音,那似乎是一首诗,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念道:
……
轻风分开云层,云缝里刹那间
闪现了我从中出生的黑暗世界。
又一次,那粘老而神秘的微光
滑下你纯洁无瑕的眉头、肩头
与胸口,那儿跳动着办醒的心房
你的脸从朦胧中开始发红,
甜甜的眼睛对着我斩渐发亮。
直到星星们黯然无光,忠于你的
野性的马群渴望着为你驾车,
从它们散开的马禁上抖落暗影,
四蹄把晨教击成片片火花。
……
——丁尼生《提托港斯》
哈里斯摇摇头,伸手关掉了播放器,感到有些莫名其妙。这时,一名特工走了进来,面色古怪地对哈里斯说:“头儿,你最好来看看这个。”
哈里斯疑感地走出房间,来到隔壁的卧室。两个特工正垂手而立、看着什么东西,哈里斯走上前,他看见一个半透明的“袋子”,里面依稀可以看见几段肢体。哈里斯的寒毛竖了起来。“这是什么鬼东西?”他问道。
“天知道,”一个特工耸肩,面色苍白,“那个女人肢解了人质?”
“我们来晚了,真见鬼。”另外一个特工狠狠地往地上了一口。
“也许还不晚,”哈里斯想起了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,“我们需要联系一个医学小组。”
一
3月24日,华盛顿特区,胡佛大厦,负一楼审讯室,20:00。
“局长先生,”哈里斯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惭愧之情,“我们失败了,人质已经……”
“在缺乏必要信息的情况下,你们做得很好。”出乎哈里斯意料的是,赫尔曼并没有给他一个“冰冷的凝视”,而是继续翻看着眼前的一份案卷,“你来负责这场审讯,哈里斯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哈里斯有些疑惑,“我们失败了,我们没能解救人质,如果一开始就让卡兰迪本地警方……”
局长合上了档案。蓝灰色的眼珠从厚厚的镜片后面看了哈里斯一眼,然后他打开手边的烟盒摸出一支雪茄,熟练地剪掉雪茄头,点燃后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,竟然没有多少烟雾从他嘴里冒出来。他晃晃烟盒,“来一根?”
“不,我不抽烟,你知道的,”哈里斯摇摇头,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,“吸烟有害健康。”
赫尔曼点点头,“这个绑架案可不一般,约瑟夫,我们不能让本地警方插手。”
“看来人质的安全并不是优先考虑的……”哈里斯明白了,这种情况倒也不罕见,“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?”
赫尔是吐出一团烟雾,“审讯之前,先看看这个。”局长把桌子上的档案推给哈里斯。
哈里斯接过档案,简单地翻了两页,他抬起头惊奇地看着局长,“老天,这是大卫绑架案?!”
“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让本地警方插手了吧?”赫尔曼用指节轻叩桌子,“这是嫌疑人朱蒂琼斯的档案,对你的审讯会有帮助的。”
朱蒂琼斯,34岁,未婚,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生物工程系。六个月前,朱蒂从大卫家中将大卫绑架,去向不明。
哈里斯放下档案,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。这个女人皮肤白皙,神色平静,满头金发在白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。她穿着被捕时的淡黄色毛衣,蓝色紧身牛仔裤,白色的运动鞋,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。但哈里斯知道,这个女人可能是一个凶残的杀手。他摸摸下巴,尽量把那“袋”残肢给他造成的不适抛到脑后。
哈里斯打开了拾音器,敲敲桌子,“姓名?”
“朱蒂琼斯。”
“年龄。”
“34岁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绑架大卫?”
朱蒂轻轻摇头,“我没有绑架他。”
“六个月前,哈德逊博士报警声称有人间进了他的家,带走了他的儿子大卫。”哈里斯说道,他看过那份报警记录,“但是哈德逊声称没有看到间入者的脸,只看到了两名闯入者的背影,闯入者还携带了电磁干扰设备,所以监控系统没有能够录下当时的影像,是他们带走了大卫,重点是,哈德迅提到其中一个闯入者是女人。”
“是大卫为我打开的门,是大卫让我带他走的。如果说真的有一个闯入者,那就是我,从来都没有第二个闯入者。”
“你们去了哪里?”
“我们先去了迈阿密和卡纳维拉尔角。”
“你和大卫是什么关系?”
朱蒂突然台起头看着哈里斯,哈里斯又看到了那双深潭般的绿眸,她缓慢而坚定地说:“我是他的妻子。”
二
2049年9月27日,佛罗里达州,迈阿密。
这里是他们离开华盛顿后的第一站,虽然已经入秋,但迈阿密的阳光依然非常刺眼。朱蒂挽着大卫的手臂,在沙滩上缓缓地行走,水晶般的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。广阔的沙滩上到处都是快乐的人群,孩子们在水中嬉闹,一群中浪者在远处迎着海浪冲去。朱蒂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,她抬头看着大卫的侧脸,轻声问道:“大卫,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?”
大卫的脸色有些发红,他执意不涂防晒霜。“我从没来过佛罗里达,”他说,磁性的嗓音和多年前相比没有一丝变化,“我只在图片里见到过阳光和海难,谢谢你,朱蒂。”
朱蒂注意到他的脸色更红了,她停住了脚步,有些担忧地说:“大卫,你的脸……”
大卫摸了摸自己的脸,轻笑道:“看来,迈阿密的阳光不太欢迎我,”他转头向大海望去,深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沉郁,“我们回酒店吧,朱蒂。”
朱蒂点点头,他们转身向酒店走去。和四年前比起来,大卫变得更加忧郁,即使在酒店里,大卫也会坐在阳台上静静地凝视着大海,连续几个小时一动不动。朱蒂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“大卫,”朱蒂走到大卫身旁,把手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,轻声说,“你已经坐了很久了,回房间休息一下吧。”
“再等一会儿,”大卫说,他转头看了一眼朱蒂,轻轻握住她的手,快日落了。“朱蒂抬眼里去,白天刺眼的太阳已经变成了一颗红杏,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海里沉去。
“我以前一直以为太阳真的会掉进海里熄灭,然后第二天会有人从东方的海洋里重新点燃太阳。”大卫突然说道,“是不是很可笑?”
“不,孩子的幻想永远都不可笑。”朱蒂斟酌着词句,“……大卫,我想跟你谈谈你的父亲。……”
“我不想谈他。”大卫粗暴地打断她,“我们说过的。”
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,大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,他有些笨拙地试图挽救这场谈话,“朱蒂,我是说,他不会同意我来佛罗里达的,事实上,他甚至不想让我走到大街上去。……”
“可是你至少应该涂上防晒霜,”朱蒂叹了口气,再一次屈服,“我知道你对阳光过敏。”
大卫摇摇头,不知道是再次拒绝涂防晒霜还是否认自己对阳光过敏。
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“明天我们去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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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评